湘潭锰矿位于湘潭市雨湖区鹤岭镇,始建于1913年。储量极为充沛、锰矿品质极优,历经商办、官办、日军采掠的颠沛流离。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,国营矿山随之建立。1950年,我就入职湘潭锰矿,直到1981年病退,31年时间里,我的事业与青春都在湘潭锰矿,作为百年沧桑的“中国锰都”的一分子,我为这段职业生涯而骄傲而自豪。回望消散在岁月深处的湘潭锰矿,不是伤感的缅怀,而是致敬从前的光辉岁月。文、供图/陈波
锰矿上班伊始,每天下班后就想睡觉
湘潭锰矿的发现,始于1913年湘潭上五都锰矿的探明。在发现湘潭上五都锰矿之前,我国的地质工作者已先后在湖北兴国州和湖南的安仁、常宁、耒阳等地探测发现了锰矿石资源。但这些地方的锰矿石资源品位都不高,且分布不集中。而根据勘测,湘潭上五都的锰矿石资源分布集中,而且品位高。因此,上五都锰矿石的探明,给当时国内的煤铁冶炼企业解了燃眉之急。
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,国营矿山随之建立。从1950年到1980年,矿山先后进行了三次扩建,使得矿山生产由露天开采氧化锰,转为坑下开采碳酸锰;由手工作业,发展为机械化生产;由单一产品,发展为具有采矿、选矿、烧结、冶炼、制粉、电解金属锰等多品种生产的综合性冶金联合企业。
我是1950年,一个远房亲戚介绍我去湘潭锰矿的。远房亲戚跟湘潭锰矿下属的锰粉厂厂长李洪林从前是同事。李洪林问我,你是读过书的人,怎么愿意来锰粉厂做苦力?当时虽然锰矿规模世界第一,但都是手工操作。像锰粉厂的锰矿石,靠人力两人往返推动三百多斤重的碾子,把锰矿石碾压成锰粉。我初中肄业,当时算是个读过书的人,我年轻不信邪,再苦再难的工作都敢做。当时碾工都来自于农村,但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坚持不了。而我原是一个资本家少爷,他们根本不相信我能做得了这个事。
参加工作后,每天一个班下来,全身上下,包括鼻孔耳朵都是黑色的锰粉。沉重的劳动,让我每天下班后就想睡觉。常常是胡乱扒两口饭,澡也没洗,倒头就睡。过了一个礼拜,李洪林问我吃得消不,我咬牙点头。又过了几个月,因为我工作吃得苦,霸得蛮,又认真,加上我在当时文盲占百分之八十的工人里,算是有文化的,所以李洪林调我做记工员。
记工员的工作是考勤,早中晚去车间和工地,看工人是不是按时上下班,并登记在考勤表上。中间也去车间工地巡查,看有没有工人脱岗。记工员比碾工舒服一万倍,我很是心满意足。
材料分类管理目录,被重工业部在下属矿山工厂推广
随着国家经济的发展,手工生产的湘潭锰矿已经不能满足各大钢铁企业产能的需求。锰矿决定机械化生产。当时长沙就有两家工厂生产雷蒙机(矿石粉碎机)。经过调研考察,1951年,湖南大学毕业的工程师任石龙,选择了长沙一家工厂的雷蒙机,从此锰粉厂开始进入了机械化时代。在大大提高产能的同时,也把工人从繁重的劳动中解放出来。1954年又购买了选矿机和洗矿机。这个时候开始,锰粉厂的生产从作坊式手工迭代到机械化。
上世纪50年代初,锰矿传出矿产资源枯竭。为了解决矿工的生计,当时还调出一千多人去武汉钢铁公司工作。剩下的人,每天都惶恐不安。冶金工业部地质局湖南分局901队在1954年组织了首次碳酸锰矿床勘探,并提交了《湘潭锰矿地质勘探报告》:“共获工业储量907.5万吨”“远景储量164.8万吨”,刷新了此前对湘潭锰矿蕴藏量的预测,“中国锰都”的声名也就此而起。锰矿此后又是勃勃生机。
随着技术进步,机械化的进行,之前的生产和管理模式都需要相应的变革。以前锰粉厂没有自己的材料库,原料、五金工具,以及低值易耗品,都要去几里路远的矿部仓库领取。这样既麻烦,又影响生产,任石龙工程师让我组建锰粉厂自己的材料库。
由于我看得见的工作业绩,我被矿部材料科魏科长看中,他问我愿意去矿材料科不,我当然愿意,人往高处走嘛。当时矿部有几间仓库,几百种材料,但分类管理不规范。我跟魏科长提议,是不是按材料种类,分门别类存放保管和登账。魏科长是从前湖南省第二特矿处的老资格材料员,他说自己一直都有分类管理的想法,因为种种原因没有实现。他非常支持我对材料分类管理。在他的支持和指导下,我将材料分成五金、低值易耗品、机械配件、电工材料和包装物几个大类存放,并建立材料分类管理目录。不久重工业部工作组来矿检查工作。他们发现了我编制的材料分类管理目录,很感兴趣。回到重工业部后,他们将我的材料分类管理目录稍加调整,在重工业部下属各矿山工厂推广。这个算是我在锰矿值得骄傲的一件事。
在矿部上夜校,买不起手电需摸黑走五六里山路
从前我们国家普遍文化程度很低。在工业企业中,化工和机械行业里的工人,文化程度比较高一点,也就初小毕业而已。锰矿工人里,文盲估计有百分之八十。为了提高矿工的文化素质,1954年,矿里招聘了十几个中学毕业生,开办了工人夜校,以此提高矿工的文化水平,适应机械化生产的需要。当时我报名初中班。我们4个同学需要从冷水村到颜家村的矿本部上课。锰矿都是山路,天黑看不清路。那时一支几块钱的手电筒,对于我们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。所以大家每天摸黑,走五六里山路去上夜校。这事让工区刘书记知道了。他在工区的公款里,批准几块钱,给我们买了一支手电筒。
那时我们年轻,我们4个玩得好的同事,都是二十岁上下,每天晚上打牌到十一二点钟,那时不像现在有外卖、泡面,肚子饿了怎么办?食堂的大师傅姓曾,长得高高大大。他每天晚饭时,特意多做一点,留在碗柜里。等我们十一二点,打开碗柜,不是一碗肉汤、几个鸡蛋给我们煮面,就是晚饭时,留给我们的剩饭剩菜。曾师傅从来不说,我们心照不宣。曾师傅对我们的温情,一直温暖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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